我一向都崇拜匈牙利音樂教育大師Kodaly的教學法。不認識他的人都會認得他的教學法﹔幼稚園與小學上音樂課時可能都有受過節奏訓練﹐讀節奏時用的"titi"和"ta"以及學do-re-mi-fa-so-la-ti-do'時的手號正是Kodaly教學法中的精髓。我敢說全世界每個國家的音樂課程或多或少都有Kodaly教學法的元素。
上年暑假﹐我拿了獎學金﹐跑到匈牙利上了三星期的教學法課程。授課的都是國內一流的老師﹐有幾位老太太更是Kodaly本人的門生﹔有一天晚上﹐我更有 幸在音樂會裡碰到Kodaly的遺孀 - 那是第一次我跟這教學法那麼接近。
那三星期裡﹐我在匈牙利的一個叫Kecskemet的小鎮上學。這兒是Kodaly的出生地﹐也是他的教學法的起源地。每天上課的時間與內容都比我預期中艱苦(我本來是以為去渡假的)﹐一大清早就要在禮堂集會﹐大夥兒一起唱歌﹑“開聲”。這半小時的common singing 實在很重要﹐因為在整天的課堂裡﹐唱歌的時間很多﹐如果聲音準備得不好﹐早上的課特別累人。
緊接著的就時一個多小時地Solfege課﹔我原本以為這是容易的一課﹐唱唱歌﹑做做hand sign就可以。誰不知﹐課堂的內容跟大學的理論課很相似﹐在這三個星期裡﹐老師涵蓋了從中世紀到浪漫時期的音樂結構和演進。雖然內容有點難度﹐但是這是我最喜歡的課堂。老師教得非常出色﹐她把我在大學時期讀得不明白的地方都解釋清楚。
接下來的課是Methodology (教學法) 與 Conducting﹐兩課每天輪流上一個小時。因為我沒有指揮經驗﹐所以被編到初班﹐學的都是最重要的基本指揮功。東歐的夏季很悶熱﹐我們在沒有冷氣的課室裡一邊學指揮﹑汗水一直流。
教Methodology 的老師是一位充滿活力的老太太﹐她年輕的時候是Kodaly的門生﹐我還是第一次覺得跟這個教學法那麼接近。她退休前的幾十年都是位教授低年級的音樂老師﹐就像我啊!所以我上課都特別專心﹐怕錯過一些教學的小貼士! 她把教小朋友唱歌﹑讀樂譜說成像吃飯一樣容易的事!在一個在音樂教育界打滾多年的巨人面前﹐我真覺得自己好渺小。
午飯的時間﹐我會跟同學一起去學校的飯堂午餐去。大家都不喜歡這地方﹔有人說像孤兒院﹑有人說像集中營。地方是冷冰冰的﹑排隊取餐時更要看那些負責分配食物的大嬸臉色。大概這裡還殘留著匈牙利共產時代的影子罷。獎學金除了免學費外﹐還包括住宿及午餐﹐因此﹐就算十萬個不願意吃那裡的菜﹐我們還是天天準時到這地方取免費午餐。
下午的課比較輕鬆﹐在合唱練習前只有一個半小時的workshop﹐每個星期又大概三至四個主題課供我們選擇。主題固然有趣﹐但下午的師資比較參差﹔我最後週遇到一位老教授﹐他應該滿肚子墨水﹐但一個半小時裡﹐他都低著頭﹑用夾雜著匈牙利口音地英語授課。我的天啊…我很努力才能挨過一課﹐到第三天我便放棄了﹐選擇到小鎮到處走走。
雖說有些老師的課不有趣﹐但我敢肯定﹐這裡每一位老師的資格都是不容置疑的。老一輩的都曾直接跟Kodaly接觸過﹐比較年輕的就在Kodaly的教學法中長大。這裡的老師比世上任何地方的老師都更明白Kodaly大師的心意。他們每一個都對音樂教學都充滿著熱誠與盼望﹑並清楚明白音樂教學的目標﹔再者他們本身的音樂造詣(或是彈琴﹑或是唱歌)也達到演奏的水平。匈牙利的小孩真幸運!
我也幸運﹐幸運在於我在這裡認識到來自世界各地﹐並都喜歡教授音樂的朋友﹔在於遇上各位老師﹐他們的態度與堅持肯定了我現在享受的工作。
這三星期﹐我花了些時間認真地把匈牙利的音樂課本﹐從幼稚園到八年級都看了幾遍 (音樂科從只在這些年級是必收科)。那套完善的系統真的令我大開眼界﹗除了課本外﹐Kodaly還寫了多不勝數的補充練習供視唱與合唱使用。到八年級﹐內容已比我大學二年級的內容還要深入。我知道並不是所有匈牙利都會懂得這些艱深的樂理﹐但我深信﹐正因為這套教學法﹐所有的匈牙利人都明白音樂。
Kodaly認為我們教小孩子音樂的﹐目標並不應止於研究教學法﹔最終的目標是建立一個國家。(It is not about the methodology but about building a nation)。